周杰伟(左一)代表瑞典皇家理工学院参加欧洲小型卫星会议,地点为伦敦。左二为美国宇航局(NASA)工程师
联合时报马德里讯 记者/千山
从大航海时期开始,人类就似乎已经不满足于脚下的土地,自此,人类熟知的世界不断全面深化,也不知从何时起,人类把目光放到了浩瀚的宇宙。著名哲学家康德说过,“世界上有两种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件是我们头顶灿烂的星空。”那片星空之上究竟有什么?有极限吗?宇宙到底有多大?几个世纪以来,无数的天文神话传说也体现了古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纵观历史,天文中的神话传说俯拾皆是,如我国的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天狗食月以及西方的88个星座的由来、天空之神宙斯等,无一不蕴含着丰富的人文内容。
“航天电磁发动机模拟”这是在西华人周杰伟所研究的课题,这位年少有为的青田小伙目前在马德里卡洛斯三世大学就任博士研究员以及讲师,除了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以教学形式传达给学生以外,一年中周杰伟还要前往世界各地参加科研会议以及访学等,记者采访他时,他正结束为期三个月的意大利国家研究院访学之旅。在谈到自己的事业时,他眼中散发着灵动的色彩:“航天飞机前期用的发动机都是燃料类的,就像柴油汽车。新一代的电力发动机就可以想象成现在的电动车。”他用诙谐的话语解释着自己目前从事的工作。
寥寥数笔,并不能展现这位华人的日常,近日,记者来到了周杰伟位于马德里的办公室,与他一起近距离探讨航天工程的点点滴滴。周杰伟还带我们去了他们的实验室,在实验室中,同组的伙伴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数据分析与实验操作,各种让人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令人仿佛有种科幻大片的穿越之感。在访谈中,记者得知,这位周杰伟甚至还是马德里某区当年高考总分的第一名……那么,让我们一起看看这位华人之光的“逐梦”故事吧。
周杰伟的办公室,密密麻麻的都是演算公式摄于瑞典皇家理工学院留学时,和瑞典宇航员Christer Fuglesang的合影。周杰伟当时在他手下工作,参加了一个小型卫星的建造。
1.联合时报:能否把目前您做的工作向我们介绍一下?
周杰伟:我在研究航天发动机方面。航天飞船发动机,也被称为推进器(专业术语),是助力航天飞船行动的仪器。推进器是太空事业的基石,在人类征服太空的初期,也就是50年代初20世纪末,推进器是以燃料为动力推进,而现在的研究方向是电力推进,其实60年代已经有了这样的研究方向,但是21世纪初,电力推进器才开始迅速发展起来,并将慢慢取代传统燃料类推进器。我们研究组在近期的几种新型电力推进器的研发中有重要的参与。
2.联合时报:大学是什么专业?为何选择了这份工作?
周杰伟:我本科硕士都是航空航天工程专业,其实初中的时候就有了想学习这个专业的想法。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从小就有很多好奇心,对宇宙、航天这类比较感兴趣,经常去图书馆找书籍参考,在这其中我发现宇宙的浩瀚,地球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斑点,就这样我有了想要进一步探索的念头;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它的行业前景,人类征服太空,是大势所趋,未来可能会发生人口过多的问题,很多国家未雨绸缪,已经有了一些开发太空资源的思路,比如小行星采矿、月球及火星基地的建立等,对于地球文明具有很大促进意义。
3.联合时报:您对于目前这个职业的理解是什么?对于航天员来说,科研人员是否就是幕后工作人员?
周杰伟:对我来说,航天工程师就是负责理论环节,而宇航员则是一个计划执行人,工程师责任重大,太空中环境恶劣,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一些实践上的事故。
4.联合时报:能否和我们分享下您的幼年经历以及移民故事?
周杰伟:我是青田人,8岁的时候和父母一起来到了西班牙,其实我小时候学习不好很叛逆,来这边之后因为这边学习比国内轻松,我便把很多时间都花在打游戏上(笑)。有一次父母和我认真交谈,那次之后我知道自己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我试着去学习之后,发现自己很多方面都挺感兴趣的,后来就学习慢慢深入,就变成学霸了(笑)。
5.联合时报:读书时最擅长的科目是什么?对于您之后的职业选择是否有所启发?
周杰伟:数学和物理,但是我的语文(西班牙语)也不错,当时老师还说我的语法比西班牙人的好,而且航天工程这门学科,对于数学和物理的要求比较高……我父母是做生意的,一开始不是很支持我的专业,他们希望我能就读商科啊律师之类的科目,后来渐渐地开始理解起我的坚持,现在对我是十分支持的。
6.联合时报:看您发布了不少学术论文并且是第一作者,欧洲游学经历丰富且成绩优异(GPA3.78),秘诀是什么?
周杰伟:对对,我们有期刊论文和会议论文两种,期刊论文一般就是难度大些,按照质量分成四个区,每个区都是平均的占总数25%的论文数,专家团审核的,平均一个研究员一年需要发表1-2篇会议论文,1篇期刊论文,我会高产一些,一年总计会有4-5篇论文发表。
(记者:所以您的期刊论文是几区的?)
周杰伟:我的期刊论文都是一区的,其实也没有秘诀,就是加班工作,因为我们的工作难度较大,一般一周40小时的工作量,我是不满足的,对我来说,想要更好的未来,不能满足于现状,同时也要抱着向他人学习的精神,参考阅读业内的书籍。
7.联合时报:学习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吗?如果感到枯燥如何克服?
周杰伟:学习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我喜欢学习,但有时候也会觉得枯燥,喘不过气来,压力大的时候,我会停止5-10分钟的时间,上上网,看看视频放松自己。每年的任务量还是很艰巨的,但是所幸最终都可以克服。
8.联合时报:满意如今的生活状态吗?空闲的时候喜欢做什么?
周杰伟:虽然我的工作强度比较大,但是我还年轻,正是我打拼的年龄。每周,我都会有一天或者一天半的时间留给休息,一般就是看球,约朋友踢球、运动跑步之类的,当然阅读中国历史类的书籍、影籍也是我的爱好。
9. 联合时报:您未来目标是什么?
周杰伟:短期目标就是毕业,再在我们组里待1-2年,加强一下知识的学习和积累,之后的话可能会进行创业,大概是和推进器有关的公司,就比如我们组长,申请了电力推进器的专利开发,去年开始,我的一个同事也创办了自己的公司,致力于推进器的设计,目前也拿到了空客和西班牙政府的投资,所以这也是我努力的方向。
10.联合时报:电力推进器的运作原理是什么?有何优势?
周杰伟:电力推进器原理是,通过电子碰撞电离推进剂,制造等离子体(电荷物体),电子和离子,然后使用电磁场来加速它们,获得推力。电力推进器可以更有效利用推进剂,以此减少飞船重量。 同样加速情况下,电力推进器比起燃料类推进器能够节省十倍左右推进剂数量。而太空任务中,能够减少重量对于发射成本的节省是十分有益的,目前发射是太空任务中最昂贵的一个阶段。
11.联合时报:西班牙目前航天事业发展状况?与中国相比呢?
周杰伟:欧洲的很多航天项目都是国家之间的合作,因为航天工程预算都很高。欧盟国家在航天事业上是有大力度的投入,2018年的花费为近100亿欧元 (占全世界花费比例13%)。
中国是目前全世界航天事业发展速度最快的国家,在2018年的花费和全欧洲旗鼓相当。现有几项超级工程在进行,比如探月工程和天宫工程。
12.联合时报:全球航天事业面临挑战及未来发展趋势?
周杰伟:短期内减轻太空任务发射时的重量是各国努力的主要目标,而电力推进在此目标中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一旦完成了,航天事业就能大幅度的商业化。对于未来发展趋势,我觉得近几十年之内能够实现太空旅行(大众化),月球基地的建成以及人类踏足火星。
13.联合时报:航天领域的国际合作前景广阔吗?
周杰伟:航天领域算是一个比较机密的行业, 因为会涉及到一些核心技术的内容。所以航天事业初期合作不是很开放。到了后期因为很多航天工程非常庞大,比如说国际空间站,需要多国配合,以此慢慢开启了一些合作。在未来征服太空还是需要全人类共同努力,所以我觉得将来国际合作是必然的。
14.联合时报:对于同样心怀梦想的孩子说一句?
周杰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有梦想,请别放弃,一定要坚持。我一直相信一句话,解决一个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停工作,失败一次两次只是因为你的时机不成熟,并不是你的失败。总之,有梦就去追。
周杰伟的一篇期刊论文的截图,与美国麻省理工合作发布在该专业最佳期刊上周杰伟的办公室,密密麻麻的都是演算公式
周杰伟参加国际电力推进会议International Electric Propulsion Conference (IEPC),地点为维也纳
后记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关于夜空的诗词,自古以来数不胜数,而这天空之中似乎充满着无限奥秘。现代科技在不断发展,我们有理由相信,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将是驱动人们进行太阳系外行星及其生命搜寻的原动力。
“有梦就去追”,“想要更好的未来,不能仅满足于现状”这几句简单的话语时不时闪现在记者的脑海,没有谁的成功都是一蹴而就的,在天赋与好奇之外,更重要的是持之以恒的努力。我们祝愿这位华人少年前程似锦,也祝愿旅西华人在西班牙生机不断,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开发出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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